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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海】蓝天·大地·将军松

　　“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这首李白的五绝诗句，写的是通化的人和事。他笔下的海东青属于大型猛禽，所谓“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有“万鹰之神”的美誉。

　　“依山带江，天然气势”，大山深处的这座城市，就是吉林省唯一以“山城”之名为大家所熟知的通化市，“山城”之名缘于该市三分之二的面积为长白山系巍峨的山岭。在通化漫长的历史文化中，记载着中华民族危难时刻，浴血奋战抵御外侮的铁血英魂。

　　大地之子

　　王凤阁烈士墓

　　玉皇山北起通梅公路入口，东临浑江，西倚群山，宛若一条巨龙横贯于通化市区之内，相传为龙脉之地。山上玉皇阁始建于清光绪三年（1877年），距今已有145年历史，是吉林省东南部最大的道教“十方丛林”。对面山坡上的烈士陵园修建于1949年，安葬着抗日民族英雄王凤阁、辽东军区后勤部副部长吕麟等9名烈士。

　　王凤阁，1895年生于通化，1916年入通化县立中学读书，1923年投身东北军步兵第五十八团当副官。当他看到军阀混战，难以实现报国志向时，愤而辞职回乡。

　　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在通化、集安、临江等地宣传抗日救国思想，为了筹集抗日资金，他和母亲商量变卖祖上上千垧耕地和林地山场，母亲深明大义，积极支持：“有国才有家，吾儿做得对。”

　　1932年3月，35岁的王凤阁率领自家的佃户、长工及乡邻数百人，在红土崖揭竿而起，成立自卫军，后被改编为辽宁民众抗日自卫军第十九路军，任司令，率部在金川、辉南、柳河、磐石和吉海铁路沿线打击敌军。

　　5月，他首先率部攻克了孤山镇，进而又攻占了柳河县城。在柳河休整期间，王凤阁率部一边对害民扰民的“胡子”“惯匪”进行清剿，一边向伪东边道保安司令部所在地的海龙城和山城镇进军。新上任的伪奉天警备司令于芷山急命日军和伪军各一部前往增援，同时出动飞机轰炸柳河。

　　1932年8月，为了更有效地打击日寇，王凤阁命令在金川、辉南境内的方春生、阚子祥两部进攻朝阳镇，自己率主力围攻日军在沈海铁路的重要据点海龙城。9月1日，自卫军冲破城北的防线，逼进城街。但不久，从吉林增援的日寇精锐部队到达海龙城，自卫军在敌人前后夹击下功败垂成，余部退往濛江——今吉林省靖宇县。

　　1932年秋，日本侵略者调动重兵配以飞机、大炮分路向辽宁民众自卫军大讨伐。王凤阁不赞同进关求援，号召“人不离乡，手不离枪，打回通化，抗日到底”。日军在屡次讨伐无果的情况下，让汉奸带路，将其岳母全家逮捕，逼迫写信劝降，王凤阁看后将信撕得粉碎，声言：“就是把我全家抓去，也不能动摇我抗日的决心！”

　　1937年3月，一直在寻找王凤阁踪迹的日军诱捕了王凤阁的三名部下，严刑逼供得知王凤阁率领100多人进入了八道沟一带，随即集中日伪军2100多人跟踪进山。熬过了酷寒之下难以想象的艰苦和敌人的疯狂进攻后，王凤阁率部退到了最后一道密营——老虎顶子要塞。日伪军跟踪而至，激战三昼夜不能取胜，又调动飞机，投掷燃烧弹、毒气，满山遍野顿成火海。血战一昼夜后，王凤阁左臂骨折，腿部重伤，饥寒交迫，弹尽粮绝，身边战士大都战死，王凤阁及其夫人和儿子被敌人俘获，随即被押到通化县城监狱。

　　1937年4月6日，王凤阁一家三口被残忍杀害。

　　历史的风尘遮掩不了将军的风骨，1983年，为纪念王凤阁将军殉国46周年，通化市政府在陵园内修建了“抗日名将王凤阁”纪念碑。2009年，通化市政府重新对玉皇山革命烈士陵园进行维修改建。每年清明节，都有社会各界人士前来祭扫瞻仰，民族精神在这山水间氤氲间永远升腾。

　　鹰击长空

　　高志航

　　通化南山，烈士高志航墓，由烈士半身汉白玉像和基座组成。但是，这只是高志航的衣冠冢。那么他真正的墓地位于何处？

　　高志航，原名高铭久，中国空军王牌飞行员。1907年5月14日出生于吉林省通化县繁荣村，1924年考入东北陆军军官教育班，10月，张学良扩建空军，选拔学员到法国学习，高志航因身高只有1米67而落选，他用法语给张学良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并将名字“铭久”改成“志航”以表决心，最终张学良批准了他的请求。

　　九一八事变后，由于国民政府的绥靖政策，高志航壮志难酬，悲愤之下，他带着两个弟弟逃到关内，加入南京航委会。他很快掌握了夜间不打灯起飞、倒飞和弧形飞等飞行绝技，而当时掌握这些技术的人在国际飞行界凤毛麟角，中国飞行员中更是独一无二，他被破格晋升为空军教导总队少校总队副。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日军从台北机场起飞上百架飞机疯狂轰炸江苏、浙江及上海。当时中国空军力量不强，南京政府下达不抵抗命令。高志航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胁迫一架因雷雨降落在周家口机场的福特运输机，冒着雷雨强行起飞，到南京请战。在他的坚持下，最终得到了前往杭州笕桥机场率队轰炸日军第三舰队的重任。

　　8月14日，18架日本重型轰炸机从台北机场起飞，妄图一次性摧毁中国空军在杭州笕桥机场的飞机，彼时刚从河南转飞笕桥机场的中国21飞行中队正在着陆，22、23中队还在空中盘旋等待，燃油也所剩无几。紧要关头，高志航立即率队升空迎敌。发现敌机后，高志航首先迎头而上，两强相遇勇者胜，即将相撞之际，日机向左闪避，高志航趁机开火，将其击落，他成为中国空军首次击落敌机的飞行员。紧接着，战友李桂丹、郑少愚、柳哲生、王文骅又连续打下4架敌机，日机开始撤退，高志航乘胜追击，又击落了一架日机。

　　“八一四空战”大捷，中国空军击落敌机6架，己方无一架飞机受损，缔造了6比0的重大战果，首开对日空战全胜纪录，打破了日本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当晚，日本广播称有“十三架战机失去联络”，轰动世界，高志航一战封神，被誉为“空军战神”。

　　第二天，不甘失败的日本飞机再次来袭，上午被击落9架，下午又被击落5架，高志航因战功卓著，晋升为中校，调赴南京大校场，保卫南京领空。一天夜晚，日机偷袭大校场，高志航按事先部署，通知机场和南京市区熄灭全部灯火，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假机场灯光引诱敌人，日机疯狂投弹扫射后，返航时被高志航率队包围全歼。

　　1937年10月初，18架日机空袭南京，高志航驾机率先冲入敌阵击落一架敌机后，被6架敌机死死咬住不放，高志航垂直向下俯冲之后猛地向外翻转，跟在后面俯冲的日机瞬间失去攻击优势，反被高志航猎杀，这一战，高志航创造了以一胜六的奇迹。

　　10月26日，日军150余架飞机轰炸大校场，中国损失200余架战机。蒋介石将在庐山养伤的高志航召回，派他去西北秘密接收苏联援华的100架新型“E-16”型战机。

　　11月12日，上海失守的消息传来，高志航心急如焚，请求直飞南京参战。17日，高志航带领14架“E-16”抵达周家口。

　　11月21日凌晨6时，高志航接到起飞命令后刚刚进入机舱，机场上空就响起了空袭警报。原来，日本收买了国民党行政院一个姓黄的秘书，知道高志航领队在周家口机场及起飞时间。瞬间，日军战机倾泻的炸弹在机场爆炸，14架战机消失在火海中。清理现场发现，牺牲后的高志航，双手还紧紧握着飞机的操纵杆。

　　从8月14日至11月21日，三个多月的时间，高志航与队友共击落日机230架，击毙日军飞行员327人，成为当时日本飞行员的噩梦，他们甚至在赌咒时都会说：“若是我做了亏心事，起飞就遇见高志航。”

　　高志航英勇牺牲后，遗体被送往宜昌。为打击中国军民的抗战信心，日军对宜昌进行了连续七天的轰炸。因担心日军入侵宜昌后进行报复挖掘和破坏，军方将灵柩转运至宜昌爱德堂，即现在的宜昌市夷陵大道181号三峡大学西区院内，在两棵香樟树和一棵桂花树之间将英雄简单下葬，没有坟头和立碑。

　　上世纪80年代初，宜昌人民政府找到战神之墓，并于2010年4月公之于众。2015年8月29日，高达4米的高志航青铜雕像在原址揭幕。

　　远隔千里之外的家乡人民同样没有忘记高志航。2012年8月，通化市政府在市区龙泉路、通化军分区驻地对面设立“高志航纪念馆”；2015年8月，在通化市南山公墓最显著的位置为英雄设立了纪念墓，以示英雄魂归故里；在英雄出生地繁荣村修缮高志航故居，并在故居门前修建飞鹰广场，在广场上设置英雄铜像。

　　将军松

　　靖宇陵园抗联战士雕像

　　一棵树龄近200年的高大云杉在“白鸡腰国家森林公园”里直插云天，是整个通化地区最大的一棵松树。1936年4月，杨靖宇率队从老岭密营出发，准备突袭驻扎在通化的日军，途经此处在树下休息，随后在离此不远的高丽沟和金厂镇附近两次袭击日本军队，将军松由此得名。

　　两百公里外的靖宇县三道崴子，也有一棵因将军而命名的大松树，那是杨靖宇壮烈殉国时背靠的松树，如虎威犹存，将军死而不倒，最后连围剿他的日本军人都向他的遗体致敬。

　　1940年2月23日（农历正月十六）下午，孤身一人的杨靖宇到达濛江县保安村三道崴子大树林子中。伪排长赵廷喜带领几名老乡上山砍柴取暖，因暴风雪耽误了行程，缓慢行进中，看到林子里有一个穿着破旧不堪的大衣，脸部、手上都有冻疮的高大男人，赵廷喜认出来这正是杨靖宇。他走到杨靖宇身边，劝他向日军投诚，说不定还能得到重用。杨靖宇说：“中国人要是都投降了，中国就不再是那个中国了！”恼羞成怒的赵廷喜下山后立即向日军告发了杨靖宇的行踪。日军得知杨靖宇的大致方位后，立刻派出大批人马进山搜寻。

　　在日军留下的战场实录中有这样的记载：“讨伐队已经向他（杨靖宇）逼近到一百米、五十米，完全包围了他。讨伐队劝他投降，可他依然不停地用手枪向讨伐队射击。交战20分钟，有一弹命中其左腕，手枪落在地上，但他继续用右手的手枪应战。因此，讨伐队认为生擒困难，遂猛烈向他开火。”杨靖宇背靠大树被敌弹射中胸膛，壮烈殉国，年仅35岁。

　　随即，日伪军将杨靖宇的遗体拉回濛江县城日军古见联队大队部，伪通化省警务厅长岸谷隆一郎让叛徒程斌找来铡刀，将杨靖宇的头颅铡下，并剖开了杨靖宇的腹部，想知道在极端严寒之地，杨靖宇究竟是靠什么支撑下来的。已经严重变形的胃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只有草梗和棉絮，所有人看了都为之动容。岸谷隆一郎带头向遗体鞠躬致敬，感慨道：“虽为敌人，睹其壮烈亦为之感叹：大大的英雄！”

　　之后，敌人将杨靖宇的头颅装在一个木箱里，用汽车运到当时的伪通化省城，在各学校、街道示众。最终，杨靖宇的头颅被送到伪满洲国的新京（长春），存放在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医务课。

　　之后接连几个晚上，日本关东军699部队长野副昌德少将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有一只大手在他的脸上划来划去，一边划拉一边喊：“还我头来！还我头来！”于是他要求岸谷隆一郎想方设法找到杨靖宇的遗体进行安葬并举行“慰灵祭”，以告慰亡灵和消除自己的心病。日军在古见联队的后院挖出了杨靖宇将军的尸体，因为没有头颅，他们就在当地找了两个最好的木匠，用长白山特产楸木刻出人头与尸体合放在一起，并用榆木做了一个八尺长、一尺多宽的碑，请县里写毛笔字最好的李咸阳老先生执笔，正面大字楷书“杨靖宇之墓”，背面署名“岸谷隆一郎”，边款小字为“康德七年三月五日立”（1940年3月5日），伪街公所准备了上等寿材，又请来一位日本僧人做法事。

　　“慰灵祭”仪式结束后，杨靖宇的遗体下葬于此。此后，濛江老百姓都以此为祭台，悼念民族英雄杨靖宇。

　　1948年的长春，国民党统治摇摇欲坠，寻找杨靖宇遗首之事，成为我地下党的一件大事。我党地下工作者刘亚光打听到将军的头颅可能在长春医学院（原白求恩医科大学的前身），几天后，他终于在长春医学院损毁的器材堆里发现了两只圆柱形玻璃缸，里面两颗头颅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水中，封盖上落满了灰尘，一只容器贴着白纸条上写着“三江好”（陈翰章），另一个标签字迹模糊，刘亚光判断就是杨靖宇将军。

　　陈翰章，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第三方面军总指挥，1940年因叛徒告密被敌人包围，最终牺牲，年仅27岁。日军砍下了他的头颅作为“战功”四处炫耀，想以此来恐吓、压制中国人民的抵抗怒火，震慑抗日队伍。2013年6月13日，陈翰章诞辰一百周年，烈士头颅被迎回吉林省敦化故乡身首合葬。

　　1948年10月19日，长春宣告解放。次日，刘亚光将两位烈士遗首恭迎至亚光医院，4天后，送到东北民主联军松江军区前线指挥部长春办事处。松江军区派员护送头颅至哈尔滨，迎入哈尔滨东北烈士纪念馆。1952年，由松江省政府主席冯仲云代拟报告，经东北人民政府批准并于同年6月24日用公函通知当时的辽东省人民政府：“决定在通化市修建靖宇墓。”

　　靖宇陵园选址在市区江东胜利街道的东山之上。东山原名凤凰山，现今称靖宇山。该山与玉皇山隔江相望，山下有月牙湖上下呼应，风景如画。

　　1957年7月15日，朱德委员长为杨靖宇烈士题词：“人民英雄杨靖宇同志永垂不朽。”8月下旬，杨靖宇遗骨由靖宇县移至通化市。9月25日，黑龙江省暨哈尔滨市党政军民在东北烈士纪念馆礼堂举行了隆重的“恭送杨靖宇将军遗首大会”，运送将军遗首的列车到达通化后，通化市党政军民在新通化火车站举行了隆重的将军遗首迎归仪式。

　　1958年2月23日，在杨靖宇殉国18周年之际，“杨靖宇将军公祭安葬大会”在通化市杨靖宇烈士陵园举行。在杨靖宇将军的灵堂上，烈士遗体覆盖五星红旗，灵堂前悬挂烈士的巨幅遗像，两旁摆放着党和国家领导人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领导人金日成、崔庸健，杨靖宇的家乡河南省政府、确山县政府和国家有关部门及东北各省、市以及杨靖宇的生前战友、家属等送来的铁质花圈42个、纸质花圈122个，挽联66幅。

　　2005年，在杨靖宇将军诞辰百年和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通化市政府对杨靖宇烈士陵园进行了重新修缮，并在园区内新建了东北抗日联军纪念馆。如今，杨靖宇烈士陵园已成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和红色旅游的经典景区。（作者为通化铁路运输检察院李英、王丹）

原文链接：http://www.jl.jcy.gov.cn/gzdt/202208/t20220802_378389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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