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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

　　

　　

　　昨夜，听了一夜的雨声。

　　我想，荷也是。它熟悉一场夜雨的稠密程度，犹如一个人学会了摸骨相面。对昨夜的雨水相面，对故园粘稠的夜色相面，荷辨别着人心与格局。夜雨寄北的时候，注定不会缺少荷的意趣，我们在无聊中遇见荷，或许一个人的孤独与忧郁就会被赶跑。有荷在，似乎人间就有了诸多美好。一朵荷花高举，荷叶盛大，叶子上的雨露，被风吹过，滚落下来。这一滴雨露，被一句词接住了。

　　这句词，美在骨子里：“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最喜欢这句词，一朵花的孤独在清凉的世界里存在，高挑的个子，芙蓉一样的脸庞，怎能不让人心动。

　　喜欢这句词，源自一个夜晚。夜雨声声，父亲在平原上的屋檐下，听着我一切安好，结束时，他淡淡说了一句：池塘里的荷花开了。一个人的夜晚，沉入念想的黑夜里。第二天晨晓，荷，雨露，晨光，一个人，弥望叶子田田。

　　听着夜雨，想着故园旧事。或许，那一池荷花，曾经丰富过我的童年，庭院里的念想，注入一朵花的孤独，它们替我固守家园；或许，年少时，最喜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热闹，如今也厌倦了那种沸腾的境界，我在窗前听雨，念想着安静的荷。

　　喜欢雨后的青山，小径抵达何处，不问。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或许，一个人对于安静的理解，在这个时候才能顿悟。溪水流淌，荷叶田田，荷花处传来蛙鸣，十里蛙声出清泉，不过是一群游动的蝌蚪，不过是夜雨与蛙声的相辅相成，荷静默于水域，蛙鸣在水里，一种流水，两处闲愁。

　　与一朵荷花对望，彼此敞开心扉，一页关于安静的书稿邮寄给了我。我打开它，满架的古气。观赏荷花，清晨与黄昏俱佳，清晨的露水，圆满一些，透明的孤独，安居叶面，能看透，荷叶盛大，露珠一点，绝美的组合啊！一朵红荷，低头观看，目光满是爱怜。黄昏的荷，比清晨多了一些忧郁，消逝的时间，将一朵花推进黑下来的空间，绝美的孤独，聚在一朵花里。无数次冲动着，想着选择一个黄昏进山，山与黄昏，荷花与黄昏，各得其所。我们是局外人，被光裹着，我们的视觉，一定遇见了荷叶盛大的无限，遇见了荷花甜蜜的笑容。

　　或许，我们看荷花与荷花看我们一样，都那么安静，它默然，我也如此，人与物，在一片水域里相遇。这一辈子，看过多少次荷，数不清了，西湖边见过，汴西湖里见过，宋朝开出的两朵花，一南一北，皆有盛世，或许，两朵并蒂莲皆可爱。一个人听风，听雨，听一个朝代与荷花的对话。

　　心里所念的荷花多么美，我们就有多么柔软，一个人对于花的萌动，其实就是一个人骨子里的浪漫。无论雨天还是晴日，荷都在。它们在自己的领域，盛开如潮，不为外物所限制。我们无数次描述着荷，都不过是洞穿着一种花与人的关联，荷花在，我的文字就不会缺席，人间尚好，文字里开放的莲蓬，带着一种新鲜的空气。

　　一枝红荷，赶往我念想的所在。

　　万物皆有灵，烟火中一枝荷，是我们前世所欠的温暖，一朵花的救赎，熨烫着心灵。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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