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须先读书三五卷
旦须先读书三五卷,正其用心处,然后可及他事。暮夜见烛亦复然。若遇无事,终日不离几案。苟善于此,一生永不会向下做下等人。汝见吾事,自知不妄。吾二年来目力极昏,看小字甚难,然盛夏帐中亦须读数篇书,至极困乃就枕。不尔,胸次歉然。若有未了事,往往睡亦不美,况昼日乎?若凌晨便治俗事,或兀然闲坐,日复一日,与书卷渐远,岂复更思学问?如此,不流入庸俗人,则著衣、吃饭一呆子弟耳。况复博弈饮酒,追逐玩好,寻求交游,任意所欲,有一如此,近二三年,远五六年,未有不丧身破家者。此不待吾言而知也。
——【宋】叶梦得《石林家训》
【小识】
黄庭坚经常说:“士大夫三日不读书,自觉语言无味,对镜亦面目可憎。”米芾也说:“一日不读书,便觉思涩。”明代陈继儒接着说:“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也。”这倒也是,否则,古代的官员,怎么大都那么才华横溢呢?
这段家训里,叶梦得主要讲了读书的重要性。“旦须先读书三五卷,正其用心处,然后可及他事。”清晨起来,先读书三五卷,这正是用心的时候,然后再做别的事情。古人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可见其重要。那些睡懒觉,日头不到三杆不起床的,恐怕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暮夜见烛亦复然。”晚上休息前,也是灯烛下,读书三五卷。“若遇无事,终日不离几案。”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一天都不离书桌。其实,古人说了,坐拥书城,何假南面百城?至于说:“苟善于此,一生永不会向下做下等人。”这又是古人偏见,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吾二年来目力极昏,看小字甚难,然盛夏帐中亦须读数篇书,至极困乃就枕。不尔,胸次歉然。”叶梦得告诫儿孙,我这两年视力大为衰减,“目力极昏”,对于一个爱读书的人,是多么痛心的事情。“看小字甚难”,我也是如此,这两年眼睛花了,很多小字的书,都无法读了。读到此处,甚有同感。即便如此,盛夏中,在蚊帐里,还是要读数篇书,到极困的时候,才落枕休息。“不尔,胸次歉然。”不如此,心里就很不舒服,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叶梦得,真正的读书人也。不爱读书的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若有未了事,往往睡亦不美,况昼日乎?若凌晨便治俗事,或兀然闲坐,日复一日,与书卷渐远,岂复更思学问?”如果没有读三五卷书,睡觉也不美,何况白昼呢?如果凌晨就做一些俗事,或者只是兀然闲坐,一天又一天,与书卷渐渐远离,怎么能够还想起学问呢?“如此,不流入庸俗人,则著衣、吃饭一呆子弟耳。”如此下去,即便不堕落为一个庸俗之人,也只是一个只知道穿衣、吃饭的呆子弟而已。可见,在叶梦得的心里,读书是何等重要。甚至可以说,读书,是一个人成为人的必经之路。至于有些年轻人不仅不读书,还“博弈饮酒,追逐玩好,寻求交游,任意所欲”,那么,有其中一项,近则二三年,远则五六年,没有不丧身破家的。“此不待吾言而知也。”叶梦得沉痛地说,这是不需要等我说,就可以知道的。(杨光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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