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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就喜欢这一个闲字，得一闲字，而境界出。似乎，在时间的洪流中，唯有闲下来，才能洞彻天地，聆听万物。闲，看似一种状态，实质更是一种境界。桂花落着，那么细微的声音，唯有闲才能用心，用心万物才能盛大。闲，考验的是一种关注度。

　　心闲，会衍生孤独，也会产生思考，中国文字里最好的哲学就是在闲时光里出现的。当我们轻视闲的同时，闲也给予我们最好的诗句。文字记录的桂花，哪里是花啊，分明是一种关于母语的光，它们落在词汇上，也有了色彩。

　　喜欢桂花，始于这句诗，第一次读它，便觉得欢喜。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不是与桂花面谈，而是与桂花产生一种共鸣。它静静地开，诗人静静地写，我静静地读，我们在不同的时空走向里坐在同一座春山里。喜则喜矣，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春山有桂，秋山何用？

　　或许，这句诗让它处于敞开之中，各种解释像雨后的青山，朦胧有趣。物理学上的，植物学上的，关于月光与鸟的状态的，都各自演绎着一种花的美好。其实，我觉得，诗的美，在于模糊，春山也罢，秋山也罢，都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延伸，或许是人在春山，忆起桂花，又或，人在秋山，桂花满山，又忆起春天。

　　“月出惊山鸟”，一只鸟把一句诗救活了。无论前两句如何虚幻朦胧，这一句却抵达一种孤独，抵达一种澄清。月光洗净万物，唯有一只飞鸟为我们提供响声，或许，天底下最大的孤独，便是如此！

　　顺从一句诗，会路过不同的小径，抵达不同的声音，孤独也罢，美好也罢，都不过是我喜欢的味道，我必须回归一种物象，让桂花为我送来月光，月下独酌，与桂香拥抱。

　　桂花，也曾搅乱过我的梦，那是一种怎样的物种啊？无数次描述一片月光，像雪花一样落下来，月光中夹杂着无数桂花。或许，万物之中，这样细微的花，让人动容的，不多。人多侧目那种盛大明亮的花，它们鲜艳无比，可是桂花为我送来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覆盖着一个人的孤独。它那么小，那么细微，却让无数的人挂念。在乡村，叫桂花的女人甚多，或许，这是一种怎样的欢喜啊。它已然深入生活，成为一种理想的模样，向往桂花，不过是向往一种美好，未来可期，从一声桂花开始。

　　桂树花开，三种花色，红，黄，白，红色热烈一些，让空山新雨后多了一种回味，而黄色与白，更素淡一些。我无数次躺在黑夜里，想写出一种属于桂花的诗句，最后都会仓皇而逃，我最终抵御不了桂花赋予我们的孤独。

　　花色清凉，静于大地，于月光中体味着中国最为深远的密码。不知道，一地桂花落能否打开人心处的一扇柴门，看见一股炊烟，在团圆枝叶中等待一场久别重逢。

　　桂花会生出诸多意趣，譬如桂花糕、桂花茶，舌尖上的桂花，穿过历史的烟雨，在一盏灯下与我们相遇，亲情、友情、爱情，都与桂花产生了联系，味觉淡淡的，情感也是。一种久远的旷达，在一种味觉中安静下来。

　　那么，一个人坐在雨后的屋檐下，会想起盛唐，想起一个朝代与桂花的关系。或许，时间久远，唯有三两句相忆的诗，才会进入通道，抵达春山。我们默然于一句诗，不过是为了一种相见，以何种形式，倒也无谓。

　　桂花，绑定着空山，或许，空山传来的鸟鸣声里，携带着一阵幽香。在大地上晃动的，是一片月光，覆盖着一树桂花。风吹来，落下的，除了花朵，还有精神属性的幽静。

　　对于桂花，我不想过分阐释它的叶子如何，它的花形如何。一朵花的说明书，是生物学家的责任，我们躲在唐诗里遇见桂花，我们在一个园子里遇见一株桂花树，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一朵花如何把灵魂照亮。

　　我在那一盏文学的灯下，吮吸着关于母语的溪水，那一棵桂花树，被岁月静好的光覆盖着，直到一些人忆起故园，它才算真的开放过。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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