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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乡愁

　　

　　

　　在西北乡下，过红白喜事都有一个喝汤的习俗。所谓的喝汤不是喝清汤寡水的汤汁，而是吃扎实的羊肉汤面条。与喝汤有关的吃食有很多，主要食材都是面条，叫法却截然不同。

　　生了小孩，第三天要给孩子洗澡，那天吃的羊肉汤面条，我们叫“洗三汤”。家里娶媳妇，入席前先要吃一顿羊肉汤面条，我们叫“结婚汤”。家里有老人去世了，下葬那天早上，吃的羊肉汤面条我们叫“起灵汤”，也就是抬起灵柩去坟场之意。

　　家乡的羊肉汤面条，食材丰富，做法考究，鲜美可口，香气四溢，口感浓郁香滑，深受家乡人的喜爱。羊必须是羯羊，且必须是当天现宰的。常年在山上吃草的羊，肉质鲜香，不膻不骚。面条通常是用山上种植的旱麦子磨成的面粉压成的，劲道有嚼头。

　　

　　有了羊肉跟面条，谁做呢？请村里或者邻村公认的有名望的师傅，再请几个手脚干净利索的女人帮忙，临时的炊事班就组成了。师傅指挥着女人们，将羊肉切成小块，土豆切成条，葱姜蒜切丁，豆芽择洗干净，香菇粉条切成片，青红椒切成丝，葱叶韭菜香菜切成碎。所有食材准备好后，师傅亲自操持着“揽”锅。

　　在院子墙角的空地上，土块盘的三叉灶，架上两三口大锅就是厨房。火焰兹兹地舔着锅底，锅热后倒入胡麻油，油开后倒入葱姜蒜炝锅，再倒入切好的羊肉，这时油星四溅，很远都能闻到一股香味。羊肉入味后，倒入切好的各种食材，注入水，耐心等水开后煮面条。大家等着盼着，一会儿问问师傅什么时候开饭，一会儿跑到锅前看看。

　　

　　有人喊，饭熟了，大家自觉找座位坐好，痴痴地望着厨房舀饭的人。舀饭也有讲究，碗舀满的时候，总要用勺子撇点锅里的油花，浇在碗里。这时满满一碗汤面条，红油高汤，表面泛着油花，让人垂涎欲滴。端饭的人掌着盘子，有序地将一碗碗羊肉汤面条源源不断地端上桌子，不时提醒着“小心烫、小心烫”。大家才不管这些，早已火急火燎地吃起来。这帮憨厚善良的乡民们，平日里兄友弟恭，长幼有序，在美味的羊肉汤面条面前却是那么的野性。

　　客人吃饭的时候，主人家一刻也不闲着，一会儿跑到厨房里，询问师傅食材够不够，还有多少人没来，还要再下几大锅；一会儿出现在吃饭的人们身旁，不时提醒着吃饱吃好；一会儿惦记着，左邻右舍谁家的老人岁数大了，来不了，谁家的娃娃也没来，安排人把饭端过去。主人家当天事情多，操的心也多，但他的心里总有一块明镜，促使他做事面面俱到，万事俱全。

　　

　　那汤味飘香的日子，是父辈们用勤劳换来的，他们对生活充满了热爱。那油汪汪的一锅汤面条，是血液亲情的凝聚，抱团生存的力量。我那憨厚淳朴的乡民们，在粗犷贫瘠的西北大地上，绘就了一幅幅生动的画卷，留下了一幕幕难忘的画面。当我迷茫时，当我工作有压力时，总是忍不住打开这些画卷，总能找到那些熟悉的生活、熟悉的土地、熟悉的面孔，以及家乡的风云变幻，山山水水。我在家乡的画卷中如释重负，找到了慰藉，这也让我更清醒地认识到：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

　　（作者系宁夏回族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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