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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

　　

　　

　　木槿花开的时候，一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在俗世扰扰之中获得一种欢喜。我们在尘世里，囚禁一颗心。

　　或许，是不屑，或许，是恐惧，背负人间所有的浮华，不如去看一朵木槿花开。

　　木槿大度，庄严，少了那种纤细与病态。每次在木槿花开的时候，总能想起一张与它一样的脸，是真人吗，没有见过，或许是中国古代诗歌里美人的模样。

　　它到底有多美？其实古人已经说过了，“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这一句，颇具想象，我们可以站在诗句的天空里感受美的一切质感。

　　一种花，带着双重性格。它叫“朝开暮落花”，它尝过晨露的寂静，也品读过黄昏的孤独，它经历了一个小周天。欢喜，见过了，悲凉，也见过了，似乎人间不过如此。这个名字多多少少带着伤感，短暂的一生，随花消逝。

　　它的另一个名字——“无穷花”，多了阳光的一面，似乎，一朵花的短命，抵挡不了前仆后继地花开，无穷无尽的花，在枝头开放。

　　或许，集体的力量，在一朵花里呈现。我们见识过太多花的个性，唯有木槿，靠着抱团取暖的姿态，告诉我们一种花的哲学：让一朵花，不再是一朵花，那么，它就不短命了。

　　木槿花，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种寄托，我无数次想写透它，却总觉得不得要领。

　　可是，有人比我更能读懂木槿。吴冠中，在北京什刹海的一个大杂院，生活困顿，万念俱灰，唯有院中的木槿树与它相伴，他看见了一种力量，一种光，他与木槿对视，仿若他就是树，树就是他，颇有庄周梦蝶的意味。他的《木槿》，成了他一生中的精神光亮，也是一个人漫长的精神秘史。读懂了他的木槿，也就读懂了一个人的前半生。

　　木槿花色粉红，犹如一个女子青春的脸，我们欢愉着青春的颜色，却少有人知晓，木槿花色的忧伤，或许，它的欢喜盖住了它的悲伤。

　　人常说，韶华不再，红颜薄命。说的，或许就是一朵木槿花。它娇羞的脸，也曾让万千花黯然失色，可是，就算具有盛世美颜，也抵不过时间啊，哪有美人不白头啊。

　　王昭君，西施，是不是都一样？她们将一生的美给了历史，将肉体的衰老给了自己。无论多么美，也不过是时间中的一种陡峭的孤独。我们必须回归傍晚，看一看它。

　　“凉风木槿篱，暮雨槐花枝。”傍晚，凉风吹乱了木槿花，却吹不掉一朵花关于人间的执念。它欢愉着的人间，一定有它的理想。人曰：浮华半生，不如夜半听雨。

　　夜半，一盏灯，无数雨声，打在落下来的木槿花上，听诸多的孤独，打湿了它。一个人，把一生切分，也不过是少年，中年与老年。我们在雨声中活着，听到了一个人漫长的孤独。

　　木槿花，或许承载着美与痛的双重欢喜。短暂地开，短暂地败，把人间一切都体验了。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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