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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忠清，何以戴天履地？

　　崔玄暐，博陵安平人也。父行谨，为胡苏令。本名晔，以字下体有则天祖讳，乃改为玄暐。少有学行，深为叔父秘书监行功所器重。龙朔中，举明经，累补库部员外郎。其母卢氏尝诫之曰：“吾见姨兄屯田郎中辛玄驭云：‘儿子从宦者，有人来云贫乏不能存，此是好消息。若闻赀货充足，衣马轻肥，此恶消息。’吾常重此言，以为确论。比见亲表中仕宦者，多将钱物上其父母，父母但知喜悦，竟不问此物从何而来。必是禄俸余资，诚亦善事。如其非理所得，此与盗贼何别？纵无大咎，独不内愧于心？孟母不受鱼鲊之馈，盖为此也。汝今坐食禄俸，荣幸已多，若其不能忠清，何以戴天履地？孔子云：‘虽日杀三牲之养，犹为不孝。’又曰：‘父母惟其疾之忧。’特宜修身洁己，勿累吾此意也。”玄暐遵奉母氏教诫，以清谨见称。

　　——《旧唐书?崔玄暐传》

　　【小识】

　　崔玄暐出身博陵崔氏大房。博陵崔氏门第高贵，东汉以来家世非常显赫。崔玄暐性情耿直，廉洁奉公，被武则天器重。后来，他与张柬之、桓彦范等人发动神龙政变，拥戴太子李显复辟，唐中宗登基后，因功拜中书令，封博陵郡公。后来，遭武三思谗毁，流放古州，死于途中。

　　我们选的这段文字，新旧唐书都有，不过，《新唐书》文字更简洁，但意思没有《旧唐书》的丰富、生动。儿子做官了，作为母亲肯定都很高兴。但崔玄暐的母亲卢氏却给儿子说了一番很特殊的话，毕竟是高门女子，眼界自是不凡。她先引用了儿子姨兄屯田郎中辛玄驭的话：“儿子做了官，有人来说日子过得很艰难，这的确是好消息；但听到他钱财充足，轻裘马肥，这是坏消息。”卢氏说：“吾常重此言，以为确论。”

　　然后，她接着说：“比见亲表中仕宦者，多将钱物上其父母，父母但知喜悦，竟不问此物从何而来。必是禄俸余资，诚亦善事。如其非理所得，此与盗贼何别？纵无大咎，独不内愧于心？”意思是，近来看见亲表中做官的，多将钱物上供父母，父母只知喜悦，竟不问此物从何而来。如果确实是俸禄，确也是好事；如果是非法所得，这与盗贼又有什么区别呢？纵使没有大错，难道不有愧于心吗？这里，就可以看出卢氏的眼光和高洁的品性。古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即此理也。做官不是为了发财，俸禄是应得的，但贪婪攫取，就不是值得提倡的了。

　　卢氏说：“孟母不受鱼鲊之馈，盖为此也。汝今坐食禄俸，荣幸已多，若其不能忠清，何以戴天履地？”孟母不受赠送的鲜鱼，大概就是为此吧！你现在能够坐食俸禄，已经很荣幸了，如果不能忠正清廉，怎么好意思立足于天地？“若其不能忠清，何以戴天履地？”这一句话，真是掷地有声，千载之下，让后人警醒，甚至汗颜。

　　最后，崔玄暐的母亲引用孔子的话，再三劝导。“孔子云：‘虽日杀三牲之养，犹为不孝。’又曰：‘父母惟其疾之忧。’持宜修身洁己，勿累吾此意也。”孔子说，即使每天杀三牲孝顺父母，仍然是不孝。又说，父母只担忧儿子的毛病。一定要修身洁己，不要辜负了我的这番心意。“勿累吾此意也”，可谓母亲苦心。

　　《旧唐书》说：“玄暐遵奉母氏教诫，以清谨见称。”可见母亲的教诲是起了作用，崔玄暐一生遵奉，廉洁奉公，“清谨”二字，甚好。（杨光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