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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河边

　　我坐在河边，清澈的河水从眼前静静流过，流到遥远的地方；温软的风从河的对岸轻轻地吹来，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清新和花的芬芳，让人为之沉醉。

　　河的对岸是一片渐渐爬升的开阔地界，上面种植着大片绿油油的小麦。靠近河堤处是一片高耸的杨树林。在大片小麦和高耸的杨树林之间，是数也数不清的高低起伏的坟冢，村子里一茬又一茬的人逝去以后被安葬在这里。这其中有我的祖辈，我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我就是他们古老生命的延续。我知道，我也终将如他们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但我的血一样也会被后代延续下去，生生不息。

　　如果是夏天，我常常赤裸着身体跳到清澈的河里游泳。河水如同细密的绸缎般无声地从我的皮肤上滑过，让我感到惬意。这时，我就像一条鱼，在河水里自由穿行。有时，我游到对岸，穿越那片已经收割的麦地、高低起伏的坟场以及高耸的杨树林，然后站在高高的河堤上，看河堤下那一座座既陌生又熟悉的村庄，倾听村庄的声音。但大多数的时候，比如寒冷的冬天，我只能隔着冰封的河流向对岸瞭望，看到隐藏在对岸河堤下的村庄上空袅袅升起的淡蓝色的炊烟，我在静谧中听到村庄里动物发出的嘶鸣，以及人声的嘈杂。这时，我很想跨过这条宽阔的河流，去对岸看看，看看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除了冬天，更多的时候，常常是傍晚时分，我牵着家里的小狗来到长满青草的河堤上放牧，我放开牵引它的绳子，任它去疯跑。我捡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把目光投向不知疲倦向前流淌的河水。此时，河水映着天空紫红相间的晚霞，就像一幅印象派油画大师笔下的杰作。我很好奇这大自然充满神奇的杰作，也常常因此陷入一种奇怪的幻想之中。有时我张开臂膀在平坦的河堤上全力奔跑，我的头发如一面飘扬的旗帜，我鼓起的衣服就像一面迎风逆行的船帆，风声在我的耳畔呼呼作响，正在一旁吃草的牛停下来睁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几只小鸟在我头顶叽叽喳喳地叫着，甚至河水中的鱼也会蹦出水面看一下奔跑的我。是的，我要像心目中的英雄那样勇敢地追赶天边的落日，我要把自己完全融化在这美丽的霞光里。

　　有时困倦了，就闭上眼睛躺在青草上面休息，青草浓重而又青涩的气息包裹着我，我很快进入睡眠之中。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睁开眼睛，一切恍如隔世。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天空中飞过一阵阵归鸟，有几粒星闪着微弱的光，仿佛是谁睡意惺忪的眼睛。远处的村庄像被谁着意涂抹了一样，越来越不清晰。我赶紧起来，拍打沾在身上的草屑，牵着小狗走向回家的路。（方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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