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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苦楝树

　　在这条路的拐角处，长着一棵苦楝树。

　　

　　这条路的一头连着我的老家，另一头连着乡里的学校。在屯里的校点结束了小学二年级的学习生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和小伙伴们每天早上都要早早起床，背着书包，徒步半个多小时来到学校。

　　

　　早上兜里揣着两个红薯，一边吃一边走，看到拐角这棵苦楝树，说明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那时候，这棵苦楝树还很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风一吹就晃个不停，真担心它会被大风拦腰折断。

　　

　　为了求学，我和小伙伴们每天要在这条路上来回走六次。晚自习后，大家都背上手电筒，结伴而行。夜晚的路特别的黑，路旁都是玉米地，人多胆子也大，什么都不怕。最怕的是下雨天，泥泞的路上，到处都是横流的泥水和深不可测的泥坑，一不小心就摔个底朝天。而拐角这棵苦楝树干上，也多了许多黄泥巴，估计是谁把身上的泥巴蹭在了上面。即使没有摔跤，裤腿上也早已挂满了泥巴，到离学校不远的水沟边把裤腿和鞋上的泥巴洗一洗，才敢进校门。

　　

　　那时候，即使每天徒步往返学校和家里，仍觉得上学很快乐，尤其是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闻着书本上散发的墨香，听着老师讲解着外面的世界，神秘而精彩。

　　

　　拐角的这棵苦楝树偷偷生长着，越长越大，树干一人已无法环抱，它不再害怕狂风暴雨，粗壮的枝干向四周延伸，树下的绿荫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上了中学之后，很多小伙伴都选择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放学，才能回家一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背着行囊，走到苦楝树下都忍不住歇歇脚。微风拂过，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清凉的风带走身上的疲惫，树下的孩子们聊着学习，聊着生活，聊着未来。

　　

　　后来，小伙伴们到外地求学，各奔东西。苦楝树已经成了一个客车临时停靠的点，每天早上，树下站着等待出远门的乘客，他们带着行囊，带着希望，在苦楝树下焦急地等着客车。客车扬起的尘土，在苦楝树上留下了一身灰。

　　

　　一次，父亲做了一张非常漂亮的办公桌，透过清亮的漆面，弯弯的木纹特别好看。我好奇地问父亲，这是什么木料做成的？

　　

　　“是苦楝树。”父亲答道。

　　

　　我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了，确实是苦楝树。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棵在路边孤独生长的苦楝树。原来那一身苦，全是为了孕育出终身不屈的品质！在那些默默无闻的日子里，它不停地扎根，向上生长，日复一日积蓄着能量。一圈一圈的年轮记录着苦难，也记录着成长，直至成熟成才。

　　

　　再见苦楝树，已是冬至。苦楝树的一根枝干伸向大路，被砍掉，露出陈旧的伤疤。树上光秃秃的枝丫，黄色的苦楝子掉了一地。树旁的泥巴路已变成水泥路，人们开着车，从它身旁呼啸而过，又恢复了平静。那些曾在树下乘凉的少年们，早已进入而立之年。再次抚摸苦楝树的树干，才发现年少时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的伤疤。

　　

　　我站在苦楝树下，和它合了一张影。看着打在我们身上的冬日暖阳，忽而想起杜甫的一句诗：“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大化瑶族自治县纪委监委）

　　

　　

　　

　　编辑：杨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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